翠綠的青色早晨,鳥雀飛躍的廣闊原野,是一片綠意盎然。
清晨的薄霧,很快散去,那是有些涼爽晴朗的日子。
「請問您要先用早餐,還是晨浴呢?陛下。」恭謹的侍女垂頭問道。
「晨浴。難得遇上令人心悅神怡的早晨,真該好好沐浴清潔,享受自然。」王簡單的換穿便衣,朗聲笑道。
「陛下說得極是,臣等也作如此想,很快便可安排好陛下的晨浴。」一邊的年老大臣同意道,並擺出手勢讓其他臣子侍候王到晨浴間。
今日沒有要緊公務待處理,便順其自然的放了一天假。
平日的辛勞就是為了偶爾的放鬆,自然天下太平了。
此處王城座落於廣袤原野的中央,是亞斯帝特王國的中央精華區,王城內是王公貴族們的群居地,而圍牆外是繁榮的商業城鎮,經濟貿易的重點區域,再往外一圈,便是農舍、民宅的所在,還有廣大的農弟供子民養家活口,當豐收或慶祝盛大節日時,便有機會獲邀進入王城內參加宴會,而那是要看個人對王城的貢獻而定。
不論是王宮貴族或是平民百姓對這位年輕的新王,大抵上都是服氣和支持的。
因為他的親和與卓越的功績,更何況這是上一任的王所傳承下來的血脈,其血統之純正。
王不喜沐浴時有侍者在旁,因此,偌大的浴池裡只有王一人。
浴池周圍是八根莊嚴潔白大柱子,連著約有三公尺高的牆,天花板部分並無太多遮蔽,有的只是四周的八根大柱子所稱起斜面尖塔狀的屋頂,所留的空隙還是大到能看見大片天空,且屋頂底端和牆面連接的部分還有幾扇小窗,整體而言,採光通風效果良好。
由於四周太過寧靜,以致於王並無發現那其中一扇背對著自己的小窗探出一雙手,試圖攀牆進來。
「唔...哇呀!」伴隨著突然的驚叫聲,與某重物摔落的聲響,沒驚擾到任何人,除了王。
多愚蠢的小偷啊。
王勾起嘴角,裝作沒發現後頭的動靜,慢悠悠地靠在水池邊,一邊留意小偷的動向。
周圍的寂靜,偶爾的鳥鳴,並不能掩蓋那不怎麼高明的踮腳尖走路法,是遠是近一清二楚。
米姿爾緊貼著牆面,眼神鎖定著王的背影,心底暗自為著方才的驚叫而擔心不已。
一定早就被發現了!只是...他怎麼沒動靜?
「...我說。」一個響指,王低沉的嗓音穩穩地迴盪,且不容抗拒地在米姿爾的雙腳上下了魔法,使他無法再前進一步。
結果,因為太突然了,前傾的身體收不住力道,就這樣往前跌,雙手趕緊向前撐住地面,也幸好雙腳被定住,沒有直接撲倒在地,只是,讓米姿爾呈現了奇怪的肢體前彎。
這時,王終於轉過身子,帶著和藹的笑,正視這名不速之客。
「找我有什麼事嗎?」王自稱為「我」,是以一個平等的高度開啟談話,而不是選擇身為尊貴的王專屬的自稱。
「...路過。」米姿爾暗恨自己的衝動,根本是什麼都沒想就過來了。
「喔?」王的嘴角讓這名漂亮的孩子勾起了些許,嘩啦的水聲,是王抬起了左手,朝米姿爾勾了勾,他的雙腳便受王的控制來到水池邊。
「要、要殺要剮隨便!!」米姿爾心裡害怕,聲音也提高許多,只希望對方給自己痛快。
「看你,一定沒有好好洗澡。」心情不錯的王,說出了這麼一句親密的話,讓米姿爾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而且,讓米姿爾更不敢置信的是,王竟然起身,上岸,幫他脫衣服!!
「畢希德!你做什麼?!」米姿爾驚怒焦加,直呼王尊貴的本名,無關乎尊卑,努力揮動仍自由的雙手抗拒著,維護自己的尊嚴。
「洗澡而已,你也是男性,躲什麼?」大概是覺得米姿爾太反彈了,王乾脆下個全身定縛咒,只讓他剩下說話能力的自由。
「不、不行!」這不就是鴛鴦浴了嗎?就算、就算他曾經是自己很要好的兒時玩伴,那也沒有一起洗澡過的!
王興致頗高的從外套脫起,動作輕慢,平常沒服侍人的經驗,這次倒覺得很好玩。
「不可以!畢希德!你、你不想知道...我這次來是為了什麼嗎?」米姿爾看著自己的外套被剝下放在一旁,只剩下短褲和一件略顯寬大背心,都因為太久沒有好好清洗而染上很多汙漬並且質料粗糙,就算再怎麼不好,能遮蔽身體對米姿爾來說,是最重要的功能。
為了想辦法破除魔法,然後逃開畢希德的魔爪,他趕緊轉移對方的注意力。
幸好,畢希德真的停下動作,並且問道:「為了什麼?」他雙手抱胸,自信地展現雄壯的身體,毫不彆扭。
米姿爾只不小心瞥了一眼畢希德的胸膛,馬上緊閉自己的雙眼,臉頰也浮上一層燥熱。
「為了、為了幫我妹妹解除婚約!」心裡快速默念解咒的口訣,麻木的身體漸漸鬆弛,在回答完之後,米姿爾也倒彈了三大步。
原本以為,米姿爾的解咒速度不會這麼快,這一下,倒是大出畢希德的意料之外。
「嘿...魔力進步了嘛!」畢希德上揚的嘴角說明了,他的興致大幅提升。
深覺氣氛不妙的米姿爾還想著逃跑,完全沒注意他現在已經是甕中之鱉,就在畢希德剛瞬間架起的空間中。
會使用定身咒的人都知道,施咒者魔力耗損不會太大,當被破除時,解咒者的魔力有多強,就會反彈三成回施咒者而造成傷害,所以如果對方的魔力高於自己,實在不建議使用。
理論上是這樣,但畢希德從來就不是「理論」的跟隨者,也因此,他練成了吸收反彈的魔力,來施行其他法術的能力,這也在他的成王之路上有莫大的幫助。
而他萬萬沒料到,他本來只想圈住兩人之間的空間,但米姿爾的魔力讓他擁有充足的魔力可以完全包圍住這座宮池。
「在我們不見的這些年裡,你也很努力嘛。」畢希德笑道。
終於意識到自己逃不出去的米姿爾,憤恨之下便回道:「好卑鄙!」因為他又再一次被下了定身咒,只是,這次的還附加了「鎖」。
所謂的「鎖」,是高階的術式,必須要由施術者本身來解除。
這次,米姿爾還是只有說話能力自由。
「快放了我!」他想掙脫,卻做不到。
「放了你,你又要逃了。」畢希德對米姿爾的怒目視而不見,搖了搖頭,駁回他的要求。
接著,畢希德又動手解開米姿爾的衣扣。
「不要!你在做什麼?你快住手!」身體自主權已經失守,米姿爾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人寬衣解帶,而且還是自己最不願再碰觸的人。
畢希德解著米姿爾破舊的背心扣子,卻不脫下,只在最後一個扣子停住手,抬眼問道:「你說,你來幫妹妹解除婚約?」
「對!我不想讓我妹嫁給你!」米姿爾紅了眼圈,分便不清是氣的還是委屈的,手腳都不能活動,就這樣被人解開衣扣,即將暴露在他人眼前的自己,米姿爾感到羞恥。
畢希爾停了手,沒有解開最後一個扣子,露出了無奈而悲傷的笑眼。
「是嗎?不想嫁給我啊...」畢希爾退了兩步,深深地打量米姿爾。
米姿爾被他看的發毛,卻又什麼都不能做,衣扣還被幾乎解開,簡直就像全裸著接受檢視。
強忍著不讓淚滴下,米姿爾逞強道:「要脫就快脫!反正也逃不出去了...」說到後面,還是不爭氣的鼻酸。
「別哭...」畢希德心疼的口吻,讓米姿爾很不習慣,加上畢希德還無比溫柔地伸手拭去他的淚。
「不用你同情,你終究也是那群人之一。」米姿爾硬著心腸狠道。
「米姿爾...認識你這麼久,你從來沒提過你妹妹。」畢希德溫厚的大手貼在米姿爾的臉頰上,和他對視,沉沉地說。
「...!」米姿爾心一驚,淚掉得更凶了。
「我說過,會保護好你的,是你沒相信我。」這次,畢希德貼近他的臉龐,輕輕吻去每滴淚珠,飽含無限溫情地說道。
兩人曾是彼此最好的玩伴、最知心的好友,即便畢希德註定成就不凡,許多人巴望著攀上他這棵大樹,只有米姿爾是他私底下相交最深的朋友,也只有米姿爾知道,每回的宴會來賓總是讓畢希德挑剔的無一是處,但表面上卻得貌似誠懇而真心的稱讚那些對他表現熱絡無比的人們。
奇妙的是,米姿爾沒有參加過任何一次宴會,他只是渺小的農民後代,平時就是幫忙父母親下田工作,像平凡的農夫一樣,看天吃飯,豐收了便覺得很幸福,欠收了也只能自認倒楣,就是如此平凡無奇的每一天,當然根本不會想過,畢希德會進入米姿爾的人生,掀起滔天巨浪。
他們的來往沒有引起任何人注意,但就算彼此的生活完全沒有交集,也中斷不了他們之間的連絡。
在畢希德坐上王座後,米姿爾也音訊全無。
經過畢希德不屈不撓地搜尋米姿爾相關的資訊時,當然也因此知道他因為各種波折,不得已只好換成男裝生活,還有米姿爾捏造出來的假身分,畢希德當然也早已一清二楚。
會下旨宣布要娶米姿爾─噢,應該說是邁茲的妹妹─也是因為配合米姿爾公開的假身分而下的指令。
如同畢希德預料的,米姿爾果然有所行動,只是,如此神經大條的刺客行動也讓他感到好笑。
窗外的太陽已經升到頭頂的位置,室內的溫度也有些升高。
這時,畢希德的專屬侍女來敲門問道:「陛下,午飯時間到了。」
畢希德這才注意到時間,想起自己已經省去早飯沒吃,總不能虐待自己,連午飯也不要。
「準備兩人份,送到本王的寢室。」他向門外下達指令,解除了限制空間的魔法,也解除了米姿爾的定身咒,只有「鎖」留著,這能讓米姿爾有活動自由,又不會讓她脫離自己的掌控。
侍女一律都被訓練到不去揣想尊貴的王的想法,只要服從,顧好自己的命就夠了。
「是。」待腳步聲遠去後,米姿爾跑離畢希德,站到宮池最遠的角落,警戒的盯著他。
「妳要自己過來,還是我讓妳過來?」畢希德環胸挑眉,看她怯弱地沒了方才的氣勢,極其不情願的走近自己。
米姿爾還是沒膽把視線放到畢希德的頸部以下,她的小心臟承受不了。
倔強地撇過頭,就是不看向畢希德。
畢希德彎下腰,撿起自己的浴袍和她的外套,邊穿上衣服,並且將自己穿過的衣物和她的外套丟進籃子裡,打算一起洗。
「妳洗個澡吧,我背對著妳。」畢希德指了指浴池。
「不要,除非你解開『鎖』。」米姿爾擺高姿態,表示不願意。
「我一點都不介意幫妳洗。」畢希德壞笑。心底深處卻悲傷得確定到,解開「鎖」,他就再也抓不住她了。
「...卑鄙無恥!」米姿爾咬牙怒瞪,殊不知,在畢希德眼中,只是無傷大雅的可愛動作。
畢希德簡單說了她可以穿自己的浴袍和告訴她清潔身體的用品所擺放的位置之後,便真的走到門邊的背對著米姿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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